徐家与冉家相隔南北一十二坊,每一坊不算间隔行道,长约三里。
以凡人的视角看,其实两家相距颇遥。
偏偏两家南北相连的这条道路相对偏僻,无论是县署车行的“巡道车”还是通往八部城关的“汇众车”,都不顺路。往常联络,是用三叔徐长陵常雇的一只单板小马车。
只是小马车白天三叔要用,徐振云不好占据;若是动用以九品武修的速度发力狂奔,四五十里路也不算什么,但无故显露修道人手段,更不合适。
索性徐振云就起了个大早,披星戴月而行。
晨曦散步,就当是修行的一种。
到了辰时三刻,来到了冉家门前。
冉家是“仁平坊”最靠近西北角落的一家,门前未立牌匾,只是有一方半人多高、手执铁锤的人物石雕立在侧门处,算是与别家不同的特色。
蜡黄色的大门虚掩,竟是并未关实。
门缝中清楚看到门栓散落地上。
徐振云轻轻推开门户,走了进去。越过门后绘着工匠冶铁图案的照壁,沿着碎石小道,循着依稀听见的声音,直往后门而去。
后院的小拱门木门半开。
徐振云跨步进入,立刻闻到浓郁的酒味。
不是自己结婚时置办的“女儿红”馨香绵柔的香味,反而浓郁富有刺激性,正是百工之流劳作之余最爱的“消肠酒”的味道。
后院之中,南向正房门户半掩,依稀望见,瓶瓶罐罐洒落在地。
有好几个陶罐,已摔得粉碎。
徐振云停顿了一会,缓步上前,推开木门。
冉大洲左手提着一只酒瓮,身躯斜躺在一座藤椅之上,胸襟处完全湿透。
但是更令徐振云惊心的,是他一头醒目的白发。
徐振云心生歉疚,低声道:“岳父大人,我来晚了。”
见徐振云进来,冉大洲四散的目光重新凝聚,微微一笑,平静的说道:“是振云来了。”
“进来坐。”
徐振云这才发现,院中面貌看上去吓人,冉大洲的一头白发也触目惊心,但是其实他的情绪还算稳定,甚至可以称得上“精神健硕”,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消沉。
果然,冉大洲坐直了身子,摆了摆手道:“县衙里的人和我招呼过了。斩杀了掉包楚楚的妖族,你得了一个鱼跃龙门的机会,一举成为修道人。修道中有不足为外人道的玄机,事关一生成败;近来时间紧张,无暇他顾。”